2019年1月13日 星期日

唱出冰島地貌之聲:Samaris

從冰島回來已三個月,一直對此地念念不忘。曾經從一本書上讀到,要消除「旅遊後遺症」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持續關注當地的新聞、消息,和一切你感興趣的事情,使自己有一直沒離開過的感覺。我每天都有這樣做,好讓自己每天沉浸在冰島的美好回憶當中,成為我工作的原動力。而我除了持續留意冰島的旅遊新聞,不用說當然還有冰島的音樂。

打從出發往冰島前開始,為了培養更多冰島旅遊的情緒,我三不五時就在Youtube上搜尋冰島的音樂,除了神枱級的Sigur rós和Björk、以及2017年曾在Hidden Agenda看過其現場演出的Bang Gang之外,我決定要增加我對冰島流行及獨立音樂的知識。當時發掘到的是二男一女電音組合Vök、Post-Rock樂隊Múm的成員Sigurlaug Gísladóttir的一人project Mr.Silla,還有一些金屬樂隊,得知在冰島這個冰冷肅殺的國家,充滿滅世感覺的Doom Metal和Death Metal樂隊佔了大多數,還遇上(我認為是)國家級的Viking Metal樂隊Skálmöld呢!不過這是後話了。

從轉機點瑞典乘坐Icelandair往冰島,三個小時的機程無所事事,便打開座椅前方的影音裝置,聽聽音樂。冰島人一向很擁抱自己的優點,會為「冰島出品」感到驕傲,Icelandair的音樂收藏裡就特地劃分了「冰島音樂」分類,我一看見即滿心歡喜,心想終於可聽聽連當地人也推薦的冰島音樂,就在這時,在北極圈之鄰的高空三萬尺,我遇上了Samaris。

Samaris成員(左起):單簧管手Áslaug、Synth Þórður、主音Jófríður Ákadóttir(JFDR)

Samaris是一隊由二女一男組成的Down-tempo、電音樂隊,成員包括主音Jófríður Ákadóttir(JFDR)、單簧管手Áslaug和負責synth的Þórður,三人還很年輕,界乎二十出頭。年輕樂隊在冰島好像並不罕見,因為冰島人自小重視藝術教育,這當中當然包括音樂,所以冰島人有很多年紀輕輕便才華橫溢,很多出色的年輕樂隊奪取到一年一度的樂隊比賽大獎,而Samaris就正是曾奪得年度樂隊大賽Icelandic Músíktilraunir的年輕樂隊,更早在出道之初就已經勇套殊榮!

主音Jófríður(下稱JFDR)出身音樂世家,爸爸也是音樂人,她自小就受音樂薰陶,又曾上音樂學校,主攻單簧管。14歲的時候,JFDR與孖生妹妹組了一隊二人樂隊Pascal Pinon,自行在家創作音樂,玩得不亦樂乎,這隊姊妹二人組更真的推出了唱片,她們的音樂也可以在Youtube上找到。不久JFDR在音樂學校裏認識了同是吹奏單簧管的Áslaug,二人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友,她們一起上學,一起玩音樂,可能就是因為二人同習單簧管,所以Samaris的音樂中才會大量用上這種少人接觸的樂器。沒多久,JFDR和Áslaug決定要組一隊電子樂隊,她們認識了一隊男子組合叫Bypass,Áslaug跟組合中的其中一人是好友,她們就詢問這位男性好友有沒有興趣一起組團,沒想到該朋友沒興趣,但他的拍檔Þórður卻表示想試試,就是這樣,他們一起創作了一首歌叫「Hljóma Þú」,三人聽後都很滿意,覺得可以一起組團,Samaris就此結成,而「Hljóma Þú」也成為了他們第一張EP的第一首歌。



早在Samaris結成之初,他們就獲得前段提過的冰島年度樂隊大賽Icelandic Músíktilraunir,EP亦獲得年度唱片大獎Kraumur Awards,他們也得到多個海內外演出機會,分別前往了挪威、荷蘭、波蘭、法國、德國等地表演。同年10月,Samaris首度登上家鄉冰島的最大型音樂節Iceland Airwaves,這一切都還只是在他們結成的第一年發生!

2012年他們再下一城,推出EP《Stofnar Falla》,後來簽約英國獨立音樂廠牌One Little Indian Records,同年再戰Iceland Airwaves。樂隊終在2013年推出首張同名大碟《Samaris》,收錄之前在EP中推出的歌曲和四首Remix作品。

直至現時為止,他們共推出四張大碟、兩張EP和四張Singles,最近一張大碟是在2016年推出的《Black Lights》,開始唱英文。而4張大碟之中又以2014年推出的《Silkidrangar》最為人津津樂道。

Samaris雖是電音樂隊,但他們的音樂並不是在Disco可以聽到的那種震耳欲聾的電音舞曲。不知道是否氣候與環境所影響,不少冰島的電音樂隊都行Down-tempo、Trip-Hop風格,是那種冰冷、寧靜、肅殺,又帶點抑鬱的感覺,再加上9成外國人都聽不懂的冰島語歌詞,更加像是白日夢者一人的呢喃夢囈。團員表示他們的音樂是受Fever Ray、James Blake與Portishead (!)影響,大家可以想像他們的音樂到底是怎樣。總之,Samaris的音樂就是這樣吸引了我,在北極圈旁的高空三萬呎之上,我第一次聽到Samaris的EP《Stofnar Falla》,JFDR空靈的唱腔,我不知道她在訴說甚麼,而這把被Björk點名稱讚為她的Inspiration的聲音卻是無比吸引。單簧管配樂加上緩慢而輕柔的拍子,像一條河流橫過起伏不定的地型,讓我想起了在網上看過的冰島大自然照片,是我踏足冰島前的預習。沒錯,Samaris的音樂就是曾被譽為能讓聽眾聽出冰島地貌的音樂,這一句真沒花假。在我真正踏足冰島的土地之後,看見那如像外星般的山巒與凍土、那冰藍的冰川與冰河湖,實在沒法不想起Samaris的音樂,如下次能一邊欣賞那些壯麗的景致,一邊與Samaris的音樂為伴,那實在是沒有比這更加能meditate自己的事情!



可惜我並未在當地唱片店購入Samaris的唱片,回港後我還一直惦記著他們的歌,終於有天我在美國Amazon買了他們的同名專輯以慰單思之苦。《Samaris》是Samaris簽約One Little Indian Records後推出的首唱專輯,此作集合了他們兩張EP《Hljóma Þú》和《Stofnar Falla》裡的所有作品,以及一首早期歌曲「Kælan Mikla」,最後精選了四首歌曲來做Remix版本,對於初認識Samaris的樂迷來說,這張同名大碟無疑是最佳入門。從這張專輯當中,你可以聽出Samaris的整體音樂風格,很適合在陰冷而下雨的冬天(不就是冰島最常出現的天氣嗎?)細聽,完全切合天氣與心情。

從這張專輯當中,你也可以認識Samaris如何唱出冰島地貌。從第一曲「Hljóma Þú」開始便令我想起冰島南岸Jökulsárlón冰河湖的一遍灰藍,以及遊歷時全身感受到冰點的感覺,而它並不是一首開心的曲子。第二曲「Viltu Vitrast」雖難得up-beat,單簧管的伴奏又悠揚,讓我腦海出現了曾在郊區看過的苔原與溶岩凝結後形成的凹凸不平的地貌,想像自己慢慢進入了精靈的國度,但仍不減冰冷之感。緊接著的「Góða Tungl」是Samaris的成名作之一,節奏又恢復緩慢,JFDR的聲音重覆呢喃,像在唱唸甚麼咒語,是中世紀冰島的維京詩句嗎?的確,他們曾挪用19世紀的冰島詩句來入詞。由第四曲開始進入《Stofnar Falla》EP裡面的作品,點題作「Stofnar Falla」在前段已提及,它一下子就令我喜歡上Samaris。要說它令我想起了甚麼冰島地貌的話,我會說是冰島南部高地Landmannalaugar,那是延綿不斷的棕色山脈,中間夾雜雪白的冰河流動,就像這首歌當中的單簧管配樂與節拍一樣;另外,此曲雖沒有龐大的弦樂襯底,但由於我是第一次聽到單簧管原來是可以這樣作為現代曲的伴奏,所以對我來說「Stofnar Falla」就是有點史詩式。

接著的「Vöggudub」維持全碟的冰冷之感;「Sólhvörf I & II」則是兩首歌,用同一首歌改出兩種不同風格,前者繼續緩慢,後者加入輕快的拍子。此作雖是同一首歌改編,但總覺得裡面在訴說著甚麼連續的故事...。最後一曲(之後的就是Remix作品)「Kælan Mikla」由單簧管與如像風聲的音效帶你再次進入冰島的荒山野嶺,彷彿從音樂中窺見中世紀的冰島部落樣貌。


由是,本人對Samaris的音樂越發喜愛,更開始延伸欣賞主音JFDR的個人作品。其實現在Samaris的音樂活動算是暫停中,主音JFDR主力發展個人創作,已推出一張名為《Brazil》的專輯及進行多場演出。在我搜尋JFDR的資料時,赫然發現她在2017年9月來過香港,在西九自由約演出!對於這個發現我實在不得不大表驚訝!原來早在我發現Samaris的一年前JFDR就來過香港,而經常去自由約欣賞現場音樂的我居然剛好錯過了這場演出!!只能說,認識音樂也與認識男女朋友一樣,是很看Timing的......(這甚麼比喻)當時,西九自由約的音樂顧問龔志成先生在聽過JFDR的音樂之後就決定要邀請她來香港,2017年也是香港Math Rock樂隊雞蛋蒸肉餅與ANWIYCTI登上Iceland Airwaves的同一年,想必當時香港與冰島的獨立音樂界是有著緊密的交流與聯繫吧。而我居然錯過了這時刻,實在無話可說。慶幸JFDR演出自由約當晚有人拍攝了片段並上載到Youtube去,我唯有隔著電腦屏幕與一年多前的時光,欣賞JFDR的演出吧......

有關於JFDR的音樂歷程與作品就有時間再介紹,現在我希望明年或往後的日子有機會看到Samaris的現場演出,不論是他們來香港也好,或是我前往冰島欣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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